松雪

兴诗行文博人一笑

【原耽】反骨(六)

六)
上。
徐径寒收到了一个字的回复,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顾衍是个什么意思。
酒吧老板是他发小,想知道顾衍的号码再简单不过了,他白天的时候正好在和周晟一起吃饭,顺口问了一句,周晟也明白前个晚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,但那天他恰好不在酒吧,听说徐径寒被打了他还挺意外的。
他问顾衍电话的时候周晟有点懵圈,徐径寒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,要不是周晟是他发小,他都不觉得徐径寒这种人会有朋友。小时候他们俩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,两家的爷爷辈儿是世交,都在部队当过官,退了休都住在军区大院里,徐径寒是个闷人,周晟认识他之后在逐渐明白,世界上‘闷骚’两个字从何而来。
徐径寒当医生当得憋屈,周晟在家里习惯了,虽说不算是红二代官二代,但是上头沿袭下来的一贯的关系网给了他很多便利。徐径寒和家里头出柜闹掰的时候还是住在周晟在外的房子里,两人的关系确实没人能比。
“那个小朋友帮你的?”周晟吐了口烟,徐径寒皱了皱眉。
“是,把我拉到后门的,你们后门那个垃圾桶能不能请个人弄一下,”徐径寒顿了顿,“那天我在那边呆了十多分钟,差点没把我晕死。”
周晟:“就你事多。”
“你把他电话给我,这个小朋友挺有意思的,我正好谢谢他。”
周晟笑了笑,“怎么回事?”
“他和我表弟一个班,就我那个小姨的儿子。”
周晟听到这差不多就明白了,徐径寒的小姨是一个海归,当年徐径寒和家里闹翻的时候只有他这个小姨帮着他说话,是个很开明的人,徐径寒还没和家里断绝关系要多亏了这个小姨,虽然和家里关系还没有好到哪儿去,但是也不至于太僵,徐径寒不善于再和家里好好相处,想通了倒觉得也没什么。他小姨的儿子周晟也认识,徐青帆,徐青帆的妈忙于工作,还是徐径寒帮忙弄进来这边的学校的。
“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清楚了,”周晟说,“你当时怎么就知道的,你弟那个班里有这号人,完了以后你俩还认识?”
“徐青帆跟小孩子差不了多少,他什么事儿都喜欢和我说,他喊我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周晟点了点头。
徐青帆确实是个小孩子样,被他妈欺骗了说是徐径寒是他叔,自己是徐径寒的姐姐而不是阿姨,就这么愣头巴脑的喊徐径寒喊了十几年的二叔。

顾衍到酒吧上班的时候经过前台就看见极其显眼的徐径寒的背影,顾衍都觉得这人在放光,太打眼了,他都没法儿不注意到。
他先去后面换了制服,走到前台后边时徐径寒手里还喝着白开水,一只手撑着脑袋明显是在等人。
徐径寒瞥了瞥,一眼就看见了顾衍,他想起来周晟和他说:“顾衍这个小孩我查过,就一个人生活,带着个妹妹,有次他带着他妹妹上街的时候我见到过,挺可怜的,不能走路,好像是双腿残疾。”
他朝顾衍招招手,“小朋友,过来。”
顾衍还是有点疑惑的,虽然他知道了徐青帆是徐径寒的侄子,但是这个亲戚关系和他没有任何联系,只不过是昨天顺手帮了个忙。
“徐哥,”顾衍点了点头,拿着手里的调酒杯问他,“你喝什么么?”
徐径寒晃了晃手里的水杯,“喝水,我现在身上有伤,要喝水养老。”
顾衍乐了,“你找我什么事儿?”
徐径寒:“青帆和你一个班?”
“嗯,坐我旁边儿。”
“你觉得他怎么样?”
顾衍笑了,“小孩子吧,没吃过什么苦。您老今天是以家长身份过来找我的,就问这个么?”
“没,不存在的,我像是那么闲得慌的人么?”
顾衍点头,“特像。”
徐径寒瞪了他一眼,说道,“我不和你转弯子了,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资助表,我在送上来的名单里看见你名字了,你回去把那个单子填了吧。”
一瞬间顾衍有点诧异,他手里的杯子因为这种诧异差一点儿就要滑落,他稳了稳才反应过来徐径寒在说什么,在说一件前两天发生的,和他关系不能再贴切的一件他纠结着的事情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
徐径寒挑了挑眉,不以为然道:“因为你们班那个资助人是我。”
顾衍还没能捋顺这个关系,徐径寒接着说道,“我知道你有点不明白。徐青帆是我弟,我把他弄进去这个学校,学校变着法子希望我做点贡献,我们医院正好也想让我做点慈善,算是一举两得吧。”
顾衍想了想,顿了很长时间忽然问道。“徐青帆到底是你什么人,他说他喊你二叔。”
“那是我小姨误导的,他是我表弟。”
徐径寒回答完笑了,“你这个人真有意思,重点和别人说的完全不一样。我就是想你自个儿把那个单子填了,这样我也能资助你,还落得个好处,别人我都不认识。”
“我有点懵,”顾衍抬了抬手,欲言又止,“你让我缓缓。”
徐径寒点点头,举杯示意你随意。
这几天一系列的事情好像都和面前这个男人有关系,要不是他自己的身份实在是除了一个穷酸学生没有别的了,他真的怀疑自己是哪个隐藏的关键人物,不过算来算去顾衍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亏损,可是就像是一个常年买彩票不中奖的人,忽然被告知不用买彩票了,以后你的彩票有人包了。
“我不需要资助,”顾衍想了想,“我想让我妹妹上学。我可以不读了,我妹妹不可以。”
徐径寒看着他的眼睛,顾衍的眼睛里有一种独特的色彩,和别的人眼睛不同,在他这个年纪,有很多种眼神,叛逆的、温和的、苍老的、或者是太过于稚嫩的。十七八岁是一个神奇的年纪,他介于成人和少年人之间,在这个年纪里,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,但是徐径寒能在面前这个半大孩子的眼睛里看见掺杂着倔强的希望。
就像是春天里不服气冬日还未完全离开的寒温的第一处野草,在初现的阳光下面萌发自己的第一簇新芽。
徐径寒看着他皱了眉,缓缓地说,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但是我资助的是你,懂么?你赚钱养活你的妹妹,这我不管。”
“我知道,但是我觉得……”
徐径寒乐了,面前的顾衍同学半低着头,手里的两个调酒杯已经互相僵持了十分钟左右了,他伸手一手掌盖在顾衍的头顶,揉了揉,“你才多大,就觉得受之有愧了,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一个人做才叫完成、成功,懂吗?能利用到自己手里的资源,能做完这件事,就行了。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你做了,就行了,知道吗小朋友?”
顾衍低了低头把头从徐径寒的魔掌下拿开,还没来得及反驳,徐径寒就说道:“总之这件事说定了,让我资助一个我认识的小朋友要比不熟的人好多了,你回去记得填表。”
“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儿。”顾衍说。
“行,大朋友。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顾衍也没什么不接受的,毕竟也不是什么坏事,可是有时候人情这种东西,比起钱真的是难还多了,特别是徐径寒这种老好人,见了他几次就想资助他的,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面缺斤少两。这种话他当然不能说出来。
“虽然有点唐突,”顾衍顿了一秒,“不过那天是为什么?”
徐径寒敲了敲杯沿,“你说什么,我被打的那天么?”
“是。”
“我是一个医生,到现在也没觉得医患关系好到哪儿去。”徐径寒笑了笑,“那个男人的老婆在手术台上死的,麻醉师直接吊销了执照,我是一助,但是主刀退休了。他就认识我了,已经一年多了。”
顾衍听他的语气平平淡淡,好像是在叙述一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,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放了一片飘落的叶子,涟漪泛了一圈、两圈,最后又归于平静。徐径寒昨天听周晟说了顾衍家的事,估摸着这个小朋友的内心现在挺复杂的,如果他妹妹没进行过复健,这辈子确实不一定站得起来,看得出来顾衍的经济条件,能做的也不多。
徐径寒毕竟比顾衍多活了十年左右,看着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这个小孩子犟,要是不让他做点什么,可能就这么过意不去,等到资助期过去了,也许还是这么尊尊敬敬地对他,然后再来个点头之交。徐径寒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,他看了老黄给他的名单,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成绩的孩子,顾衍的水平处于中等,然而老黄却觉得他在憋着,如果考不上大学的话,他就能留在这个城市,做一份工作,然后给自己的妹妹一个能够生活的、一个好一点的生活。
真是不容易。
徐径寒捏了捏鼻梁,说道:“这样吧,你存好我的号码,我有事就找你,你就给我当个小跑腿,怎么样?”
顾衍抬起头,“随叫随到的那种?”
“对,”徐径寒挑了挑眉,“随叫随到的那种。”

到家已经快两点半了,徐径寒和他聊了没多久周晟就来了,顾衍咋舌,才知道自己的老板和徐径寒认识,他觉得那种正常人的,正儿八经的生活,以及不论是觉得医患关系不咋的的徐径寒,或者是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不着店的周晟,都是他所触及不到的生活。他的生命里是自己需要供养着的妹妹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自己回来的妈妈,还有一个不能够离开这些远走高飞的自己。
窗台外面的黑暗是寂寥的,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多云,天上没有星星,顾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燃,就着夜色看着整个城市里除却路灯的黑暗,忽然很羡慕徐青帆。
也许徐青帆就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那种人,或者是普通的那种也好,总之就是可以不顾一切的,能够好好生活的那种。
他掏出手机,然后给骆一心同志发了个信息:哥,你睡了么?
骆一心是周末的夜猫子,不到凌晨三四点不会睡觉的,他信息发过去没多久骆一心就回复了他:怎么了?
顾衍措辞了一会儿,简单地说了一下,自己的资助人事情。
骆一心回道:接受他人的帮助,不代表自己不强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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